北京朝陽醫(yī)院西院 謝紅峰
我的父親早已離我遠去,但他在病榻上留給我們兄妹“你們回去吧,工作重要”的這句話,卻讓我愧疚多于釋然。
2012年底,與癌癥抗爭近兩年的父親病情急轉直下,不得不住院治療。我們四個在外地工作的姊妹陸續(xù)趕回老家探望、陪床。孩子們全都回家了,父親非常高興,興奮的精神狀態(tài)掩蓋了病情的惡化程度。在與子女們幾天的相守中,“老革命”的父親覺得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轉,不要這么多人耽誤工作在家陪他。于是,他把我們五兄妹叫到跟前,無不莊嚴地說:“我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,止止血(頻繁尿血),恢復恢復能挺過來的。現(xiàn)在是年底了,工作都很忙,有你們小妹倆口子在家照顧就行了,你們都回去吧,工作重要。如果你們不走,我就出院。”父親這樣的執(zhí)著,令確實工作都很忙的我們不得不考慮父親的命令了。大家商量:先回各自的單位工作,力爭這個春節(jié)回來陪父親再過一個團圓節(jié)。距家最遠的我盡管回家只有三天,但考慮到年底行政事務工作確實脫不開身,只好帶著不舍急急忙忙乘高鐵趕往單位,忙碌著所從事黨務、工會等職能所在年底的諸多事務工作。
離開父親僅7天,“父親病危”令我再次火速赴往老家。此時,父親已進入彌留狀態(tài)。意識不清,終究回天乏力、搶救無效,永遠地離開了我們。七天,就一周!我為什么不在家盡這七天之孝呢?!這是我永遠的遺憾。母親安慰我:你爸自己工作時以工作為重,平時對你們的希望和要求也是好好工作。只要你們好好工作,就是對你父親最好的盡孝。
是呀,1949年前參加革命并入黨的老父親,在我們子女中的形象就是一個真正的布爾什維克。
70年代之前,父親的春節(jié)幾乎都是在水利工地上與農民們一起過年,老家小縣城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主管水利農業(yè)工作的父親的腳印,以至于當我和弟弟分別在農村工作時,提到某個村、某座山、某個水庫時,他都能說出我們所不知道的歷史。而農村比我們年齡大的人,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。因為,搞土改、修水利、抓農業(yè)、植樹造林,都離不開深入農村、與農民們打成一片。
父親對黨的忠誠表現(xiàn)在努力工作之中外,他的政治敏銳性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。記得“八九”政治風波那年,從北京石油大學碩士畢業(yè)回家的準大妹夫與老父親談起北京的情況,言語中不乏學生口氣,貶損中央語句。父親的態(tài)度令母親大為惱火:你給我出去,我的女兒不嫁給你這個反黨的人。尷尬中,母親從中調和,準妹夫認錯,才保證了大妹的婚事。90年代,離休后的父親得了心臟病,我回家探親時,帶回一本單位同事送給父親看后能去病的“法輪功”書,叫父親好好學習這本能去病健身的書。病急亂投醫(yī)。父親真的拿起來看。誰知讀了沒有幾頁,他便嚴肅地告訴我:“這是一本邪書,你千萬不能看。你作為一個黨員,這點鑒別能力都沒有嗎?!”
正是這樣一個老父親的言傳身教,現(xiàn)如今都進入50歲以上年紀的我們兄妹五人,個個都是在青年時期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,追求事業(yè),努力工作,在本職崗位小有成就。大哥在非典時期的表現(xiàn),被中組部表彰為優(yōu)秀共產黨員;弟弟所管理的部門,被評為全國基層先進單位;我本人也獲得過全路、北京市的表彰;兩個妹妹在單位也是業(yè)務骨干。
記得在父親的追悼會上,縣委書記的悼詞中有一句:謝老的家風很嚴。是呀,父親是我們的榜樣,他傳給了我們好的家風,讓我們終身受益。